-Vixerunt

To be human is to love.

【伯爵黑贞】同居三十题(下)


依旧是不正经的沙雕欢乐向!接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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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离家出走

天色渐晚,头顶的天幕一片蓝紫色。

黑贞德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晚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抬起头,一抹月牙从浅浅的云层中析出,孤零零地悬挂在空中。凉飕飕的一阵风刮过,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衫,低咒一声。

几个小时前她与那个男人大吵一架后跑出了屋子。思绪混乱的她沿着街边的马路向前走,没有目的的东拐西拐,终于还是累了,停下脚步。

她甚至不记得这次他们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生了口角。争吵过后,男人冷冷地丢下一句“不想住就出去”——这种对话分明在她刚搬入这个家时有过成千上百遍,她早应该习惯了才是。但是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说。站在原地沉默几秒,转身摔门而去。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句话轻易的触到了她的怒点,积攒的火气瞬间爆发。的确,她一直是个点火就着的人,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早就能够分辨出这个毒舌的男人什么时候在戏言,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她知道他也许只是说说而已,他根本不可能真的赶她走。

可就是不行。

“Fuck it.”

她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看着四周的信号灯全部变红。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愤怒又委屈——委屈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想。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那个家从不属于她,她也从不属于那里。

街道繁华,不见星空,只见灯火。

 

 

爱德蒙坐在沙发上,客厅没有开灯。他抬头看着窗外,头一次发现天黑是这么有过程感的一件事。

距离那个女人跑出家门已经过了五个多小时,从她摔门出去的那一刻他就看准了时间,盘算着什么时候会回来能不能赶上晚饭……然而他一直一直在等,却始终不见她的踪影。他原以为她跑出去溜一圈就回来了,谁知道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他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终究还是坐立难安起来。

担心她是件很蠢的事。她能有什么危险?这女人本身就是个危险的暴力分子,就是遇到不存在的敌人也能单手把对方打个半死……他应该反过来替城市和市民的安全担心才对。

爱德蒙冷静的分析着这次矛盾发生的始末,然而却什么结论也得不出来。吵架?他们每天都在吵架,不如说不拌嘴就不是他们两个了。如果有一天他们呛不起来——很简单,她哑了,或是他聋了。

那么,是因为那句他脱口而出的话?

按理来讲不应该……她刚搬进来的时候“不住就滚”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口头禅,她听见后顶多瞪他两眼继续跟他拌嘴,但这次她反应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事态进入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句话便是导火索。他想,他早应有准备的。在她听到后沉默的几秒他几乎后悔了。

但这不是他。这不像他。他应该更为果决,更为狠辣,更加铿锵有力的说出“不住就滚”才对……而不是现在无措的坐在这里思考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心态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连自己也说不清。

爱德蒙知道她多半是会自己回来的——他相信她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一个活体ATM机。可他就是莫名的心慌起来。她轻而易举的入住,也代表着她可以随时离开。现在终于遂了他的愿,但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客厅空空荡荡的,他没来由的想起之前他出差时她的电话——当时的她面对着冷清而空旷的家心里在想什么呢?和他现在一样的不习惯吗?原来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的差别是如此明显,就好像伸手只能抓到空气和自己的影子,寂静得令他心慌。

或许他的确不该对她说那句“不想住就出去”。

犹豫了几秒,他披上大衣,走出家门。

 

 

黑贞德觉得自己可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她多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几个小时,自己能先披件外套再出来。刚才的她一摸口袋里竟然放了张卡,大喜的同时赶忙冲到旁边的商店打算随便买件外套披上……上次岩窟王都感冒了说明这个设定下她也很有可能也会生病……慢着,怎么又联想到这混蛋了?

商场的柜台前,黑贞德小心翼翼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应该说这是她为数不多会写的字……不想,红色的叉却显示在屏幕中央。

她疑惑的皱起眉:“不对?”

柜台小姐低头看了看电脑:“唔,这里显示的持卡人应该是男性才对……您看看是不是您先生的?需要在这里签一下他的姓名……诶诶小姐别走啊!您的卡!!”

于是现在的她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走在街上。随着时间越来越晚,饥饿感也越来越明显。她再次希望时光往前倒流几个小时,能不能让她先吃完饭再跟他吵这个架……黑贞德停下脚步,掏出兜里除了卡以外的几个子儿数了数——大概只够那么一碗泡面钱。

十分钟后,她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前坐下,掰开一次性筷子,边吃面边思考接下来怎么办……在这里坐一夜?可是坐一夜又能怎么样?第二天不还是要乖乖回去?这太不爽了,她讨厌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她打赌他根本就不在乎——八个小时算什么?她就是消失八天他都不会介意,并且极有可能给她发短信让她带个第二天的早点……这个人——没准现在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读着报纸喝咖啡。

她越想越气,指尖窜动着不安分的火苗,没发现泡面在她的掌控下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就快开锅了。

……凭什么?凭什么在外面挨冻受饿的人是她?说出让人超级火大的话的人不是他吗?房子是他的又怎么啦?买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Sorry,买房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她挫败的低下头继续吃面。怎么才能脱离这种寄人篱下的现状呢?只能靠一夜暴富了吧?说起来她这种幸运E真的可能一夜暴富吗?

吸完最后一口泡面,她抬起头。电光石火间,她看见本应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喝咖啡的男人站在玻璃窗外的人行道上,安静的望着她。

便利店的广播传来欢快的音乐,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说笑笑,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板。一切都是热闹的,只有他们两个是静止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男人银色的额发色彩流转,他身上还披着她为他买的那件外套。

她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爱德蒙心烦意乱的走在大街上。这个城市很大,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找起。

他觉得回到家后应该写一篇游记,天知道他在这个城市呆这么久了都没来过这么多地方……没头苍蝇一样的找了几个小时,他就差拉着每个路人问一遍“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色短发穿着黑色衣服看起来很不高兴的矮子”……事实上他真的这么问了小区的居委会妇女,对方一脸吃瓜看戏的表情:“没有啊?话说唐先生您老婆走丢啦?”

他有点烦躁,这女人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找了一圈又回到了家附近,该不会真的走丢了吧……转过身,不远处便利店的大牌子在夜空中闪烁,他决定先去买瓶水缓解一下口渴。照这个趋势,他起码要在外面呆到后半夜。

站在便利店的外面,他愣住了。

玻璃窗里,黑贞德把头埋在冒着热气的杯面中,急吼吼的扒着面条,像是饿了很久。他仔细想了想,的确,上一顿应该是十二个小时之前的事了,他这才想起原来这么久了自己还没有进过食。

女人吃完最后一口,用纸巾擦了擦嘴。抬起头的一瞬间,隔着玻璃窗与他四目相对。

然后她就噎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迈开腿走进便利店,从门口的货架上拿出一瓶水。结过账后,走到她身边坐下,把水推到她的旁边。

黑贞飞快的瞟了他一眼,似乎在挣扎要不要理他。过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拧开瓶盖把水咕咚咕咚灌进嗓子。

见她接过水瓶,爱德蒙稍稍松了一口气。“你就吃这个?”他忍不住问。

“……没带什么现金。”

“你身上没揣卡?”

见女人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爱德蒙赶紧打住这个话题。他清了清嗓子:“吃饱了吗?”

“嗯。”

“回家吗?”

“……家?”黑贞德蹙起眉,盯着眼前的泡面桶出神。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得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家。”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最终,她把杯面往前一推:“……走吧。”

他长舒一口气,拉开凳子时指尖不小心触及她的手臂,这才发现她的皮肤冰凉。“不顺便在这儿买个明天的早饭吗?”他一边问,一边脱下外套为她披上。

“不要。你来做。”黑贞德把脖子缩进大衣。男人的体温还留在上面,温暖的触感顿时包裹了全身,她眯了眯眼。

“……好。”

“还有,”黑贞德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想了想,扭过头看他,“回去要快点告诉我怎么写你的名字。”

 

 


16.出浴后的怦然心跳

浴室门“啪”的一声被拉开,爱德蒙抬起头,看见披着浴巾的黑贞德赤脚走出来。

女人幽暗的金色眼睛忽闪着,脸颊微泛红潮,头发凌乱,沐浴在玄关吊灯昏黄的光线里显得温暖静谧。她举起浴巾擦了擦头发,水珠从她的发丝滴落,在白皙浑圆的胸口滚落消失。

意志的洪流向下直冲,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挪开视线。

她走到他身边倒了杯水,若隐若无蒸腾的热气使他闪电般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她一边喝水一边瞪他。

男人没有答话,自顾自的走到阳台。

最近他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反常。回忆起前几天那次离家出走,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出门寻找她。就好像他每天都在做一些事后会深感自己脑残的举动,思绪被这个女人支配了一半,心情随着她起伏波动。

不妙,这很不妙。

那天回家后,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被一种微妙又陌生的情绪笼罩。他只觉得她在这里就好了,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只要他睁开眼能够看得到她,指尖还可以触碰到她的发丝,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他安下心来。他不知不觉中跟着她纷乱的步调走了太久,就快想不起之前自己的方向究竟是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当即清楚自己完犊子了,宛如双足陷入无路可退的泥沼。他也曾尝试着离她远一些,再远一些,可只要不经意的回过头看一看她,这个念头便会烟消云散。

“病得不轻啊。”他叹了口气。

他安静的凝视着玻璃,上面倒映着不远处黑贞德的影子。她擦了擦头发,白皙的肩膀从浴巾下露出。他的呼吸再次紊乱起来,转过脸看着另一侧的窗户。

或许他应该再多来点儿提神醒脑的咖啡豆。            

 

 


17因恶劣天气被困在家里

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黑贞德趴在沙发的扶手旁,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发呆。

她并不怎么喜欢下雨,何况是足足下了一整天的雨。女人倦怠的缩在沙发上,像一只懒散的猫,时不时还翻一下身,伸个懒腰。

爱德蒙坐在一旁,感受到了女人持续了一整天的低气压。他放下书本,看着瘫在沙发上的女人,若有所思。

“想跳支舞吗。”他忽然说。

忽略一脸诧异的黑贞德,爱德蒙拿起一旁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摁下音乐播放键,一个温柔又略带沙哑的女声从手机中传出。

 

It's a quiet starry place

Time's we're swallowed up

Your shadow follows me all day

Making sure that I'm okay and

We're a million miles away

 

黑贞德依旧缩在沙发上,冲他摇了摇头:“……我不会跳舞。”

“没事。”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朝她伸出手。

黑贞德犹豫的站起来。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跟上他的步点。没有节奏和舞步可言,他们只是随着音乐慢慢的旋转。不小心踩到他脚时她咯咯笑起来,但男人仿佛并不在意,只是把轻轻收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黑贞德的脸庞飞上一丝红晕,她转过脸,远处的窗户上映着两人模糊的影子。

她怔了怔,昏黄的灯光下,比起跳舞,他们的影子看起来……更像是在拥抱。

 

There's things I wish I knew

There's no thing I keep from you

It's a dark and shiny place

But with you my dear

I'm safe and we're a million miles away       

 

一曲毕了,一时间她只听得见雨点砸落在地面和玻璃的声音。啪嗒。啪嗒。她的心思也跟着飘忽不定起来。她的右手仍旧被他握着,他们十指交缠。他的手心温热,是她平日所感受不到的温度。

忽然,他举起她的手,贴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思绪在一瞬间抽离剥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格外有力的跳动。怦怦,怦怦,连带耳边也开始轰鸣,逐渐盖过了窗外的雨声。她抬头看着他金色的眼睛,像猛然跌入一片闪着璀璨光芒的海。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他像是听到了她心脏跳动的鼓点,轻轻笑了出来。

黑贞德如梦初醒,猛地抽过手:“我……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了。”她飞一般的逃进屋子,关上门。

爱德蒙慢慢的垂下手,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看着窗外。

雨就快停了。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18.屋顶上看星星 & 19.喝醉

黑贞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她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循环几个小时前的情景,正放,倒放,加速,再慢镜头。心脏在胸口活蹦乱跳,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诶不可以这样子想这个是错觉”,放在平时她会这么提醒自己——但如果那些都是错觉,那么今晚的表现无疑就是一剂定心针。

他为什么要吻自己的手指?一时兴起?礼节?按理来讲一曲舞毕这种动作是正常的吗?她的大脑像被胶水黏住一般,怎样都思考不通。

……何况自己的表现真的太怂了,黑贞德挫败的心想,她就应该当场拎住他的领子在他耳边咆哮:“你什么意思?你说啊?!”而不是落荒而逃在这里翻来覆去的猜男人的心思。然而左思右想他的所作所为仿佛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足够让她失眠到天明。

……所以当第二天看到男人面色正常的坐在餐桌前喝咖啡时,她怀疑自己昨天一晚上没睡就是有病。

“你好像没睡好。”伯爵抬起眼,挑了一下眉。

她干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整天她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察觉到男人有什么动作她就立马紧张起来,听觉敏感到媲美库丘林。但这样不免得心很累。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和紧张什么,到最后,只发现自己疑神疑鬼一整天根本就是在徒增烦恼。

夜幕降临,男人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欣赏夜景。她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

觉察到女人的靠近,男人转过身。

“很漂亮。”爱德蒙看了看窗外璀璨的夜空,轻轻说。

“喔。”她干巴巴的回答。

“迦勒底看不到这样的星星。”

“……嗯。”

“喝酒吗?”他忽然问。

“哈?”她愣了一下,撇撇嘴:“才不喝。”

 

 

七零八散的酒瓶酒罐倒在一旁。黑贞德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酒是冰的,温暖却从胸口升腾起来,热气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散发。

或许是前一天刚下过雨的缘故,今晚的星空格外璀璨。她伸出五指,遥远的星河在指缝中闪烁,一片朦胧中,离她忽近忽远。

像极了身旁这个人。

她想,在迦勒底像这样肩并肩坐在一起看星星是不可能的,他们的距离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近。或许是真的醉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不禁侧过脸偷偷看着他。

男人的侧脸沐浴在月光下,面庞像是被精心雕琢过,宛如上天的恩赐。他好像也有些醉意,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啊。真好看。

她撑着下巴,只觉得传说中的天神大抵也就长这个样子吧——可惜他并不是什么天神,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做撒旦。

她歪着头咯咯笑起来,一口白牙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爱德蒙回过头,见黑贞德眼神迷离的望着自己。他猜想她一定是醉了。

但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的头昏沉得好像没法使唤,思维和动作全都慢了半拍。“如果这是在迦勒底,这种状态怕是要被敌人怼翻一百回。”他这么想,眯起眼。

但是那种生活……总感觉已经离他过于遥远了。他呼出一口气,把酒罐丢到一旁。不知道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多久,回想起那些血淋淋的战争,仿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在那里,他的怒火,他的恨意都可以轻易找寻出路宣泄,而在这儿怕是会让他因扰乱公共治安被逮捕……他如今的生活只有再平淡不过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身边的这个女人而已。

贞德Alter。

女人因为喝大了的原因动作不太稳,摇摇晃晃的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他一边扶过她的手臂,一边钝钝的笑起来。

真是太蠢了。说她也是说自己。

这两天他的心绪逐渐变得明澈起来。放在以前,他会本能把这股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的依恋克制住,把心按在火苗上,将它扑灭。但是现在,在这里……

过去的她一直过得随心所欲,在迦勒底他也曾恨铁不成钢的质疑为什么这个后辈这么不争气——明明是个不懂情感为何物的复仇者,是个和他一样背负着太多罪恶与痛苦的英灵。但如今的他再看她犯二胡来时心情却会十分轻松愉悦。看着她的侧颜,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块冰,“哗啦”一下瓦解。

“别喝了,” 见她又拿起一罐酒,爱德蒙喃喃的说,“你已经醉了。”

黑贞德摇摇晃晃的拉开拉环:“要你管。”“啪”一声,两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你知道,你有时候真该改改你的性子。”他努力回想起第一次在超市碰见她的模样,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们再也不是见到对方需要弓张弩拔打招呼的关系了。

那么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大笑一声:“不可能的,你还是忍着点儿吧!”

“嗯。”他勉强清醒的点点头,“不过我也很意外为什么我忍到现在还没把你剁了。”她听罢呛了一下,啤酒从嘴角流下一点点。刚想抬起手擦,被他伸过手用大拇指抹了下去。

女人像是受了些惊吓,睁大眼睛,缓缓往后躲了躲。岩窟王有些不爽的皱起眉。

她垂着脑袋,把酒罐捏得咔咔作响。半晌,抬起头,执拗的望着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什么?”他不解。

“就是……刚才,昨天,还有以前……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像这样。”她抓过他的手靠在自己脸颊,火一般滚烫,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你就想问这个?”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掌心却没有离开她的面颊。她的脸庞光滑又清秀,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凝望她,她的五官竟然因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显得有些陌生。

女人咧了咧嘴,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什么叫就想?你知道我纠结了多久吗?!”她大着舌头,“我跟你说你这种人最烦了。谁知道你什么意思?整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哪天你能学会好好把话讲清楚我准出门放炮仗!”

他放下手,专注的看着她,她金色的眼睛比天空闪烁的星星还要明亮。

“真的想知道我什么意思?”他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些。

黑贞德点点头,摇摇晃晃的靠过来。

他忽然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20.滚床单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梦境。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体温可以升高到如此地步。身体发烫,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只有绵延不断的温暖触感提醒着她,她在这里,他也在这里。

她甚至不记得他们如何亲吻,拥抱,推搡中进了房间。朦胧中,她只记得他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温柔的动作让她产生了五彩斑斓的幻觉。那种彻底的温柔和绚烂,是意识所无法捕捉的。痛楚与快乐交织在一起,她的整个身心都下意识战栗着。

呜咽被男人悉数吞下,她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间。骨软筋酥的奇妙感觉不断扩展开去,她仿佛置身于浩瀚海面,层层暴风掀起浪花,一下下将她冲到天空,直至无法抑制的终极巨浪将她彻底席卷。

最后时刻,她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他们银白色的发丝相互交缠。她听不清他在耳边的低语。

“醒不来就好了。”最后一丝意识是自己在心底模糊的叹息。

闭上眼,她坠入睡眠的深渊。

 

 


21.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  22.早安吻

黑贞德从沉睡中转醒,灿烂的阳光洒落在低垂的白色窗帘上。她眯起眼,感觉它想要破窗而入。

她从床上坐起来,扶住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顺便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一头短发。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其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难不成要当成一次419?可是他们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解释真的有用吗?

 

“醒了?”她还在思前想后时,爱德蒙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房间。

黑贞德抬头愣了几秒,抄起旁边一个枕头朝他砸了过去。男人一偏头,轻巧的躲过了她的攻击。他走过来坐在床沿:“喝吗?”他举起咖啡朝她晃了晃。

“喝你个头……”黑贞顿了顿,迅速夺过他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抿了一口。“好苦。”她扁扁嘴。

“这才是咖啡,平时你恨不得把一杯东西搞白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伯爵蹙眉道。他低头啜饮一口,刚好叠在刚才自己的唇印上,她看得真切。

一时间沉默在两人间蔓延。黑贞德重新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个蚕蛹,在床上滚了几圈:“……不过为什么感觉你这儿的床要比我房间的软呢……你是不是给我铺床垫的时候偷工减料了?”

爱德蒙懒得理她,低头用小勺在杯子里搅了搅:“……以后想睡这儿就睡这儿。”

“那你睡哪儿?”

“……”

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黑贞德扯起被子盖过头顶。她现在脸颊烫得不行,真真儿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自己就要窒息了,内心乞求他快点离开。“快起来吧,早饭都要凉了。”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她身体动了动,没有挪窝。

“还有……”

她感觉他靠过来,轻微的触感隔着被单落在额头。待他走出房间,她掀开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意识到他刚才做了什么后,她再次钻进了被窝。

……恼火。和他比脸皮厚她就没赢过。

她用指尖轻触自己的脸颊,只觉得仿佛比刚才更烫了。

 


 

23. 帮对方吹头发

“洗完澡啦?”

黑贞德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瞅见爱德蒙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从浴室中走出来,抬起头问。男人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接过她递来的一瓣橙子。

“来来我帮你吹头发!”黑贞德忽然心血来潮的跳起来。爱德蒙挑眉看了看想一出是一出的女人,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便默许了她的动作。待她欢乐的抓过吹风机,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

“……等一等,你先把你刚嗑完瓜子的手洗了。”

 

其实对于黑贞德来讲,她并不清楚该怎样定义人类的“在一起”。起初她对于这种关系的转变有些轻微的不自在,就像第一次开口叫他“爱德蒙”会咬到舌头,睡眼惺忪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会被吓一跳。但久而久之便也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毕竟说到底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嘛……只不过是换了张床睡觉而已。比起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她更乐意享受当下……就比如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他家——再也不用考虑房租的问题了。虽然对此爱德蒙的反应是翻了个大白眼:“你竟然真的考虑过房租,我好——感动啊。”

又比如现在,她趴在他身后,举着吹风机把风力调到最低档。他银白色的发丝被暖风呜呜吹起,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这是两人少有的温馨画面。她只觉得他们买的香波实在是很好闻,不管谁用起来都一样。于是她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呼吸,男人从前面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爱德蒙。”她忽然开口。

“嗯?”

“……家里的剪刀在哪?”

“你要干嘛?”声音突然警觉。

“呃,我刚才不小心把你两撮头发卷进吹风机后盖了……”

 

 

 

24. 一场飞来横祸(火灾,地震etc.)

“这什么沙雕题目,是想让我放火把房子给点了然后在逃生通道里和这家伙来场速度与激情吗?”

 

 

 

25. 讨论关于孩子的话题

“我贞德Alter就是闲死,死外边儿,下辈子投胎当个人类,也不会考虑要什么孩子!”黑贞德踩着高跟鞋从商场吵吵闹闹的儿童区路过,气冲冲的嚷道。

“真可爱……”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中的幼儿纪录片,喃喃地说。

爱德蒙坐在一旁看书,没有作声。

毕竟当他听到开头就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26. 一方受轻伤(扭伤,割手指etc.)

黑贞德从梦中转醒。她习惯性的滚向旁边,却撞到了人。她揉了揉眼睛。真奇怪,今天这家伙竟然这么晚了还没有起床煮咖啡……

她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发的青年靠在床头,冲她咧嘴一笑:“早上好。”

下一秒的她抱着被子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谁啊你!!”

“我是爱德蒙·唐泰斯。”男人微笑着,和煦又阳光的笑容把黑贞德闪得睁不开眼。她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昨天睡觉的姿势不太对……于是便重新躺下:“你等会儿,我再睡一觉。”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她闭眼说服自己。

“那个……虽然我很乐意继续陪着您,但是现在已经上午十点半了,再睡一觉就要到下午了。”轻快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黑贞德拉开被子,缓缓坐起来,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面庞与岩窟王别无两样,只是发色和神态和她认识的男人完全不同。这个男人……看起来气色很好,心情也很不错,嘴角上扬的弧度是爱德蒙前所未有的。

突然灵光一闪,她猛地一拍大腿。

哦!她明白了!合着这货是爱德蒙Lily!

 

黑贞德坐在餐桌前,盯着在对面的男人。虽然她起床已经过了很久但她还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看着爱德蒙Lily欢快的切着面包,就好像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似的……这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那种苦大仇深的样子啊?!黑贞德腹诽着,举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

见女人一直盯着自己,黑发青年抬起头,微微笑起来:“虽然这个问题问得可能有些晚了……请问您是我现在的妻子吗?”

黑贞德听到这句话猝不及防的一口牛奶喷出来。说实话这两个字对于她有点儿刺激,况且这种词从这男人嘴里冒出来简直太惊悚了,即使是Lily形态……她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寻找纸巾擦桌子,一不小心碰翻了餐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的指尖被划开了一个小口,血从伤口中慢慢渗出来。

对面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怎么了吗,Alter小姐?”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刀割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黑贞德耸耸肩回答道。这种小伤口对于她来讲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一点痛感都没有。

“这怎么行。”男人慌忙从餐桌旁站起来,“我去找创可贴。”

黑贞德半张着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仔细想想,这要对面坐的是那个白毛八成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哪像这个爱德蒙。她望着男人的背影,热泪盈眶。

“我决定了,”黑贞德一本正经的对拿着一包创可贴过来的黑发青年说,“那个白毛爱去哪去哪吧,我再也不管他了。”

 

第二天清晨,岩窟王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黑贞德正骑在他的身上,一脸的……谜之失望。他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大清早的你是干什……”话还没说完,被女人扑上来用棉被死死的捂住脑袋。

“变回去!给你三秒钟!快!变回去!!”

“??!”

 

 


27. 庆祝某个纪念日

伯爵推着购物车慢慢的走,黑贞德盘腿坐在购物车里,兴奋的左顾右盼。

几个小时前,“为了庆祝我一星期没吃奶油蛋糕,我们晚上去吃点儿好的吧!”黑贞德大力拍着手说。

爱德蒙放下书,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她只是在胡搅蛮缠想出去随便逛逛顺便偷懒晚上不想做饭……不过算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习惯她的表达方式了。他叹了口气,披上衣服,和她走出家门。

在市中心吃过晚饭,他们走进一家人烟稀少的高档超市。这家超市令人望而却步的价格导致这里根本没什么人光顾,安静得好像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黑贞德在很久前刚来到这个城市时曾经误入过——彼时她瞟了几眼门口水果的价钱,倒抽一口冷气又退了出去。而现在的她大喇喇的坐在购物车里选购食物,感叹有钱真是大大的好。

爱德蒙推着她慢慢往前走,思考刚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下。

几分钟前,他看见一个梳着低马尾的黑色身影在远处的货架旁一闪而过。那个身影很像是……他皱起眉,思考着可能性。已经被召唤来这么久才发现其实还有其他从者?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通知一声黑贞德。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购物车里的女人指着不远处惊呼一声:“你看,站在那儿的是不是——”

骑士王Alter。

 

 

 

28. 穿错衣服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被召唤的?”阿尔托莉亚站在伯爵家的客厅问道。

半个小时前她在市中心的超市和两人相遇。彼时她正抱着旁边快餐店买的炸鸡桶边啃边走,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一个正在大笑的女声。她皱起眉,这个聒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莫名的熟悉啊……循着声音找过去,她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购物车里举着两袋零食相互对比的黑贞德,和后面一脸平静推着车走的岩窟王。

骑士王愣了三秒,不禁搁下炸鸡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场景太魔幻以至于她一时间没法接受,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得太多产生了幻觉……下一秒,两人就发现了她。女人惊讶的喊着她的名字想从购物车里爬出来,不幸,直接栽到了地上。

 

“已经很久了,但是我除了这家伙从来没遇见过其他从者。”黑贞德往后指了指正在屋里换衣服的男人。“所以还有其他人被召唤了吗?”

“我知道的还有四个——阿拉什,童谣,茨木童子和……吉尔伽美什。”

“这么多?”黑贞德睁大眼睛,“还有你说的吉尔伽美什是指那个英雄王?”

“不,是另一个。”阿尔托莉亚扶住额头,“我们几个都有联系,这是这么久第一次知道除了我们五个还有其他从者被召唤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

“跟你情况差不多,也是住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这个不重要。”阿尔托莉亚摆摆手,盯着黑贞德的胸前,“说起来为什么你这件衣服这么大?”

正巧爱德蒙在屋里朝外面喊了一声:“Alter,你是不是穿错衣服了?”

“啊。”黑贞德低头看了看领口,站起来飞快的跑进房间。“所以跟你说了换衣服不要往床上乱扔,最后和我的混在一起拿错了都不知道。”男人说道。

???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阿尔托莉亚手一抖,一个草莓掉在地上,汁水飞溅。

“非常抱歉,我会清扫的。”骑士王站起身,对走出房间的岩窟王说。

“没事,我们来就可以。”他转过头对房间里的黑贞德大喊:“Alter,一会儿把你那只法夫纳抱出来清理一下地板!”

 

 

阿尔托莉亚否定了刚才在超市里看到的是自己见过最魔幻的场景。她觉得现在才是。

两人在一个屋里换错衣服这种过大的信息量再加上黑贞德跟在扫地机器人后面“法夫纳法夫纳”个不停,冷静如骑士王也顿觉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咳了咳:“虽然有些不妥……我能参观一下你们的房子吗?”

“请便。”伯爵点点头。

阿尔托莉亚站起身。这是一个两居室,起初她以为是一人一间,现在她走到过道才发现有一间被改造成了仓库,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和……游戏机?另一间则是大床房,床头柜上,女式和男式的东西被扔在上面,摆放得并不整齐。

那么这说明……

阿尔托莉亚惊愕的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客厅里的两人。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咯咯笑,男人剥好一个橘子非常自然的递给了她。

这可真是个意想不到的组合。阿尔托莉亚的大脑飞速运转,之前在迦勒底和新宿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只觉得这两个人一碰面就很闹腾——岩窟王揪着黑贞的毛领子冲她嚷嚷,黑贞德不甘示弱的举起旗杆捅向他的喉咙……而眼前这两个人坐在一起,女人一边说着“好酸”一边把一瓣橘子塞进男人手里,怎么看都和谐得令人发指……阿尔托莉亚感觉自己的三叉神经隐隐作痛。

爱德蒙转过头,见骑士王用一种十分奇异——疑似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他故作镇定:“晚上在这里吃饭吗?”

阿尔托莉亚刚想表示自己回家吃饭就好,被黑贞德“这女人吃太多了家里食物根本不够要留你自己做”的大声嚷嚷打断。她翻了个白眼:“还没慰问过你,岩窟王,和这女人待在一起这么久你的精神没有受到摧残吗?”

岩窟王沉吟一下:“习惯就好。不过她刚才说得对,家里食物确实不太够……”

阿尔托莉亚忍住一剑捅翻两人的冲动,只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男人可能完全被同化了。她朝两人摆摆手,转过身。

“跟你们法国人聊不来,走了。”

 

 

 

29. 浏览过去的相片

“哎这个真的是你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贞德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指着书页上的插图对旁边一脸阴沉的男人说。前两天她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这么一本《基督山伯爵》便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谁知这是本盗版书——插图模糊不清不说,画师还把登场人物画得出奇的丑……于是主角本人只能坐在她身边,听着女人时不时爆发出近乎恐怖的大笑。“……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妈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德蒙揉了揉太阳穴:“你再笑我就报警了。”他看了一眼表,拿过她手中的书本:“今天到此为止,快点上床睡觉。”

“哎别啊我还没……”

男人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拖进房间,顺便把书扔在了客厅。“改天一定要把这本盗版书一把火烧了。”他一面关门,一面痛心疾首的这么想着。

 

 

 

30. 意外的求婚

“你起得好早。”

黑贞德揉了揉眼睛。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闹钟,指针刚过七点,便对正坐在床边发呆的岩窟王说。

“是啊被你勒醒的。”他心想,又回忆起了昨夜被水草缠住拖进海底那个噩梦。最近不知怎么的,这女人总是喜欢睡觉时从背后紧紧抱着自己,就好像不勒死他不罢休一样。

“还睡吗?”见远远没到她平时起床的时间,他琢磨着她是不是要睡个回笼觉。“不睡了吧。”她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床上坐起来。

“那好。我做了早点,起来去吃点儿。”他顿了顿,“吃完饭,我有话对你说。”

 

 

“阿拉什消失了。”

几天前,阿尔托莉亚淡淡的说。

岩窟王听到后动作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问“你确定不是大英雄不小心自爆了吗”,但终究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不是没有这种感觉。

他们就要离开了。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看着身边每天乐呵着打游戏一点异常举动没有的黑贞德,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直到阿尔托莉亚这句话,他才发觉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生活过于安稳,他早已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或者说,时间对于英灵来讲是没有意义的。他根本不知道从来到这里来已经过了多久,隔壁的咲子小姐在很久已经搬走出嫁了。直到发现快离开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时间的齿轮再次开始咬合,转动。

“你知道的吧……这段时间的经历根本就是这个傻子圣杯闹着玩的,所以,回去之后很大可能没有这段记忆。”阿尔托莉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爱德蒙没有作声。

很久之前他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心里不免五味杂陈。

 前些天的一个傍晚,他坐在沙发上,望着黑贞德的侧脸出神。他想,这样的时间还有多久呢?一天?一星期?他还能这么看着她多久?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女人警觉的转过头。

“没什么,”爱德蒙笑了笑,“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难看。”

无视女人的打骂,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舍弃这段记忆对他们彼此来讲都不失为一件好事。他想。只有这样,他们回到迦勒底才能更加坦率的恢复同事关系,更加轻易的面对对方,更加从容的……在战场上赴死。

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错的,我知道真实世界的我们相差十万八千里,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只有这里,也只能在这里,我们是相交线。

那么……

爱德蒙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刚刚吃过早餐,在他对面落座的黑贞德,轻轻牵起她的右手。

既然我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始料未及的离谱到了这种地步,既然我们迟早要离开,不如就在这个完全混乱的特异点,在这个彻底错误的世界……

“嫁给我。”

 

 

黑贞德一时间愣住了。她张了张嘴:“……你这算是在求婚?”随即抽出右手:“……不带你这么求婚的!电视从来都不会这么演!说好的花呢?戒指呢?那么大的排场呢?你这样有姑娘愿意嫁给你,我立刻给你表演生吞法夫纳!”

“肤浅。”爱德蒙放开她,不屑的哼了一声。但说归说,他修长的手往衣袋里一伸,摸了个红色的小盒子出来:“但为了法夫纳的人身安全着想……”

那盒子被他丢过来,黑贞德本能的张开双手将它接住,打开一看:“——我靠你什么时候买的!牛逼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个儿的戒指!!……”

爱德蒙看着女人欢天喜地的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叹了口气。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吧?应该算是。他早就料到女人的脱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事到如今还是让他一头黑线。

起码结局是好的,他这么想着,站起身:“我去抽支烟。”

 

 

余光看着男人走远,黑贞德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她抬起手搓了搓脸,只觉得自己就差一点面具就要崩坏了。

女人垂眸看着指环上那颗钻石,它在阳光下闪啊闪,光影折射到墙上,产生了一道明亮的弧光。黑贞德缓慢的眨着眼,睫毛颤动一下,便是一整个世纪那么长。

五分钟前,听到他说了什么的瞬间她心里一沉。

终于到了这一刻,他也明白要离开这里了,否则绝不可能会这么做。但她还是大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对他说,好啊。

曾经,她宁愿相信要离开的预感是她的臆想。

真实的生活被留下来的不过是几个瞬间,有时候甚至没头没尾。她甚至快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住到一起,再后来,又是怎样习惯了这种白天拌嘴互殴夜晚床上打架的生活。所以当她不久前意识到该离开的时候,心脏猛地被揪紧,呼吸一滞。她回过头,看见男人还站在旁边,安静的往咖啡机里倒着咖啡豆,像无数个清晨应该做的那样。

下一秒,她扯住他的领子踮起脚咬了上去,咖啡豆撒了一地。他一愣,更加凶狠的啃回来。

她猜他一定觉得她又在抽风了,酸涩的心房像被重物压住似的沉闷窒息。

你后悔吗?会后悔的吧?如果可以……你会记住我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她连自己都清楚这个道理,他那么清醒的人会不明白?有时她觉得他们是心有灵犀的,就像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不约而同的绕开了“爱”这个词一样。

他们不说爱,他们根本不相信爱。因为他们两个,生来就与爱无关。

她不会记住他,更不会真的开口对他说什么“你要记得我”。这段日子只会飘飘洒洒的随风而去,最终消逝在二人的脑海中。她什么也带不走。

就像这枚戒指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感到了光阴的飞逝。离开的日子在一天天倒数,她越发不安起来。他熟睡时她会从后面拽住他的衣角,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腰,无比恐慌第二天起来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就剩下她一个人。有时在他起床后,她会滚到他的那一侧,朦胧的感受着男人身体的余温。

——去他妈的,她才不难过呢。她闭着眼,听见外面咖啡机“轰隆轰隆”的声响,这样告诉自己。破罐子破摔及时行乐才是她的一贯宗旨。活着不过如此,身为从者,生命轻易的被赋予,又可以轻易的被剥夺。更何况她从前的生活一直被战争和仇恨贯穿,她根本不明白自己还会产生什么额外的情绪,就像她从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一样。

她是战争兵器。她是复仇者。她是漆黑的贞德。

但是这个人——这个和她这么像的人,却在她严丝合缝的生活中横插一脚,用这么短的时间,填满了她的整个身心。就好像心脏被钻了个洞,这个男人天衣无缝地契合进来,不留下一丝别的可能。

回到迦勒底,他们会顺理成章的恢复仇阶前后辈关系。这本该没什么,然而她却清楚的明白,当她夜晚再次从布满熊熊火焰的噩梦中惊醒时,再也没有人会躺在身边意识朦胧的把她揉进怀里,也再也没有人会抚摸她的发尾安抚她,带着困意对她说,已经没事了。“反正我也是要下地狱的,大不了地狱相会。”她听见他这样叹息,抓紧了他的衣角。

不知为什么,黑贞德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不清,或许是手上戒指太过晃眼的缘故。

“中午想吃什么?”她听见男人在远处问,张开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爱德蒙望着自己手上银色的指环,嘴角抽动一下。

自从黑贞德拿到那枚钻戒后就爱不释手的24小时戴着,就算他躺在床上抗议“它缠住我的头发了”她也不肯摘下来。不仅如此,现在的她还扯着自己来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个男式指环逼他带上。“这下我们扯平啦。这个算是我送给你的。”黑贞满意的点点头。

爱德蒙有些头痛,什么送给他的,到头来花的还不是他的钱……不过事到如今金钱早已失去了意义。“也好,今天晚上也让她尝尝头发被戒指缠住的滋味。”他这么想。

其实他本能的发觉今天的黑贞德不太对劲。从早晨起她就有点坐立不安,欲言又止。这个黄昏她突然把他拉出来,强迫他买一个对戒。

虽然这个女人一直想一出是一出,但今天未免太过反常了。他盯着她的后脑勺,想不通她到底准备做什么。

走出商店,他们在街边的十字路口停下脚步。

“很美,是不是。”

他听见她轻声说。

金色的残阳斜斜地依偎在高低不齐的建筑旁。西晒余晖洒在她身上,美好的侧面仿佛安静的油画。

“是啊,”他回答,“很美。”

“真想把它刻在脑子里啊。”

她忽然转过身,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深深呼吸着。他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为什么,刚想开口,她却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说着什么。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紧。他低下头吻着她飞扬的发丝,右手捉住她的手腕,拼命想要留住些什么。然而伸出手想要拥抱她时,身旁却已经空无一人。

她笑中带泪的声音被风卷走。

 

 

“请你……”

记住我。

 

 

房东太太转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

不久前,租房的年轻人告诉自己他要离开了。房东太太惊异的扬了扬眉毛,这位租客在这里居住的时间过于长久使她认为他会一直在这里,甚至产生了把房子卖给他的想法。他的身份成谜,怎么想都疑点重重,就比如,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貌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如果留下了什么东西……麻烦您帮我们一并处理了吧。”年轻人略带歉意说。

“不需要带走什么吗?以后都不用了吗?”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应该……不会需要了。”他低头笑了笑。

 

房东太太脱鞋走进公寓——这是一间被打造得十分富有生活气息的房子,就好像主人十分钟前才离开一样。咖啡机完好的摆在厨房的桌上,客厅的电视旁边还插着游戏机的数据线。玄关的吊灯没有熄灭,洒下一地昏黄的光亮。

她走进卧室,男人和女人的衣服被整齐的挂在衣橱中。床铺没有叠好,凌乱的被子卷在一旁。

房东太太转过身,看见窗边的书桌上好像放着什么东西。她不禁眯了眯眼,走到桌前。

两枚银色的指环叠放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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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了!说是沙雕段子集其实可以当成个沙雕小中篇来看……能读到这里的都是真爱!!

希望大家都可以尝试嗑一嗑法式复仇者,他们真的特别好……!如果你也吃得下这对cp那我单方面宣布我们是朋友了!!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在评论跟我聊一聊就更好啦qwq(想要感受一下来自极地圈的温暖……

顺便许愿这个坑能有越来越多的粮!!(ง •̀▽•́)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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